2014年11月
舅兄憑著在保險業界打滾多年來建立的人脈關係，認識很多病人客戶和醫生。確診後的第一天，他整理出一個醫生名單，有多位腫瘤科醫生和中醫師，全靠他才辦得到，想起當日我第一時間聯絡他，實在是我有生以來最明智之舉。我們編排好接下來數天的行程後，隨即踏上我們的Doctor Shopping之旅，尋找最適合的醫生。
讓我先來總結各位腫瘤科醫生的診斷，然後再記述見每位醫生的經過和感受。如此鋪排，皆因所有腫瘤科醫生的診斷全都是千篇一律的標準問答題，面對第四期的肺腺癌，誰都不肯說出任何有把握的預後評估：
「病人的左肺和右肺、縱膈、頸部淋巴結都有轉移，已經屬於第四期，不能動手術了。」
「 病人有沒有吸煙？妳患的是肺腺癌，是亞洲女性和非吸煙者，EGFR基因突變的機會很高，基因檢測報告有了沒有？如果是EGFR基因特變，妳可以吃Iressa 或Taceva，兩種藥均屬同一類型，Taceva 的效力比Iressa 較強，價錢亦比較貴。超過一半的機會有反應。」
「肺腺癌的成因？目前醫學界尚未有找到確實原因。」
後來，我在網上搜尋有關肺腺癌的資料，開始掌握一點點認識。EGFR （Epidermal Growth Factor Receptor ） ，中文原來叫表皮生長因子受體（其實還是不明白......），是細胞之間生長訊息傳遞的方式，非小細胞肺癌的成因就是EGFR基因突變而產生過量的受體，促成癌症的快速生長、轉移與抗藥性，患者的病情因而迅速惡化。這情況在東方人較常見。而標靶藥物Iressa 就是第一代針對EGFR 突變的TK 抑制劑，在東方女性、非小細胞肺腺癌、不吸煙的病人身上反應較好。Iressa 的好處是比傳統的化學治療的副作用少很多，而一般有較好的效果，常見的副作用是皮疹、腹瀉、皮膚乾癢等，程度因人而異。
然而癌細胞對Iressa 通常在6 – 12個月後會出現抗藥性。倘若抗藥性出現，腫瘤便會再度惡化，那時唯有使用其他治療方式，如化療或放射治療等。整體來說，相比其他癌症，肺癌的預後情況較差，女性的統計數字，五年存活期只有4% 。由於初期的肺腺癌一般沒有什麼徵狀，到發現時多數已屬晚期，所以說它是「沉默的殺手」，而非小細胞肺癌又多在東方女性身上出現，所以有些學者形容它為 「東方女性的詛咒」。
不過，剛開始尋找醫生時，我對肺腺癌可謂一無所知。我整天陪老婆和舅兄去看醫生，沒空去詳細了解這個病，晚上在家的時間，我又用來閱讀那本《不一樣的自然養生法》，或許因為作者自稱曾是肺癌第三期患者，單靠吃蔬菜水果已能痊癒，給予我很大的希望，所以我被這本書吸引，決心鑽研書中的蔬果汁配方。
接下來是第一天約見的兩位腫瘤科醫生看診的經過。
余國雄
29/11上午，我們到了余國雄醫生的醫務所，初次光顧腫瘤科，照我所見，等候的病人不算太多，醫務所除了余醫生外還有幾位醫生看診，診所的面積寬敞，裝潢簡潔明亮，我特別留意牆上的基督教裝飾和聖經金句，我心想這裏的應該都是好醫生吧。輪到我們見余醫生，他給我的感覺卻是冷冷的，一副刻板的臉孔，標準問答完結後，醫生領我和老婆到另一邊有布簾屏蔽的病牀上做檢查，檢查完畢，余醫生返回座椅，我趁着老婆整理衣服時，先回去詢問他有關標靶治療的預期成效，他似是見慣了一切，只是淡然地說：「一般來說，治療效果好的病人，大概可多活三至四年吧。」
「那麼，你認為喝蔬果汁有幫助嗎？」我問。
「沒有幫助，正常飲食就可以了。」他搖搖頭，全面否定。
我對這些答案很失望（那時我不知道，原來第四期肺腺癌患者的生存期在統計數字上只有十多個月，他已經說得更多了）。雖然知道癌症是難治之病，但我還是天真地希望醫生會告訴我，「如果病人能堅持挨過各種治療便有機會痊癒」，或者「美國有最新的研究藥物，病人願意一試嗎？」之類，勉強延長幾年壽命絕不能是我們的目標啊，我不能讓她離開我！
陳德明
當日另一位約見的是陳德明醫生，雖然他的診斷還是標準對答，但他予我們的印象是態度親切，會關心病人和家屬的感受。可惜對蔬果汁的回應仍是：
「蔬果汁？唔，我不清楚，大概有多點維他命C吧？」
然而，他對病人還是熱心幫助的，由於老婆的基因檢測報告還未完成，尚未知道能否使用標靶藥物，他吩咐姑娘（香港人對女護士的尊稱）幫我們去跟進；另外，化療前需要預先注射的維他命B12，他先安排替她注射了，萬一報告結果不符合，而需要接受化療，她亦可以立即開始，不會浪費時間。
這次Doctor Shopping的經歷，使我對腫瘤科醫生不再有很大期望：面對第四期的肺腺癌，他們的話都很消極，使病人覺得很無助；他們絕不會給予病人一絲希望，只顧替病人做期望管理；他們活像高高在上的判官，宣告着正規治療能延長的不過是幾年壽命，然而卻又不鼓勵病人接受其他治療方法，彷彿在叫病人接受生命的倒數，不必再作無謂的掙扎。
儘管如此，我還是比較相信現代醫學，始終認為老婆必須接受正規治療，其他治療方法為輔。可是，如何才能讓我們遇上適合的醫生？
沒有留言:
發佈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