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5月
有一晚半夜時分,我醒來摸黑上廁所,然後跌跌碰碰地走回睡房,途中冷不防被一件雜物絆了一交,摔倒在地台床的階梯上,隆然巨響,我頓感膝蓋的關節劇痛,全身好像癱瘓了,動彈不得。我嘗試自行療傷,伸手去揉痛處,意識卻漸漸模糊起來......
「老公!老公!你醒醒,不要嚇我呀!」有人邊叫邊輕輕拍打着我的臉,我勉強睜開眼,看見有一婦人惶恐地呼喚着我。
原來我剛才痛極昏倒了。
醒來的那刻,我竟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,也不知道自己是誰,甚至眼前的老婆是誰也認不到,那時我感到莫名的恐懼,直到意識漸漸回復後,才曉得自己在睡房裏,房燈已經亮着,原來是老婆用盡全身氣力扶起我,讓我倚着房門坐在地上,但我良久還是不能言語,不能活動,而且全身冒汗。
那件雜物是四方扁平黑色的尼龍拉鏈衣物箱,放置在睡房門口,拉鏈沒有完全拉上,我想是因為剛才漆黑一片,我沒有留意到情況,腳踏了進去,像被捕獸器卡住了那樣,發生這次意外。
「是我不好,我不應讓那件雜物一直放在那裏!」她自責。
我沒有怪她,讓它一直放在那裏沒有收好,我也有責任。其實自從我復工後,已無睱處理家務,雜物亂放的情況很嚴重,家裏隱藏的危機處處,這次只是我先遭殃罷了。
「現在我要好好愛惜你的身體,你對我們太重要了。」老婆呵護着我說。
「放心,妳的病還沒好之前,我絕對不捨得離開妳的。」我趁機說句很型的對白,確診以來難得感受到她肯定我的價值。
或者正是因禍得福,翌日,我倆立即將所有雜物收拾妥當。老婆這陣子迷上了「斷捨離」的家居整理法,大肆丟棄雜物,全屋的物品都成為她的目標;我並不是「斷捨離」的支持者,習慣對物品產生感情,在收拾的取態上可謂大相逕庭,擦出不少火花。
然而,我亦開始留意自己的身體狀況:手指有時抖震,就懷疑是否中風的先兆?身體感到奇怪的痛楚,就聯想是否出現腫瘤?事實上,這些日子以來,我的身體接連出現問題,猶記得今年初我的右腳突然痛得寸步難移,那種變得近乎殘廢的無助感,現在還心有餘悸,害怕搞垮了自己的身體,反過來變成了她的包袱就麻煩了。誠然,我自己的生命肯定是要豁出去的了,但肺腺癌畢竟是長期作戰,至少我也應建立起一套可持續性的生活模式,顧惜自己的身體,才能照顧她,撐住這個家。曾聽說過:「要愛別人,先要愛自己」,這並非自私的想法,而是確實要作出平衡。
話雖如此,要找到這個平衡點並非易事,若然減輕我的家務負擔,豈不就等於加重老婆的負擔嗎?面對這個兩難的問題,再過幾天,家傭R便會進駐我家,也許會帶來曙光。聘請家傭這件事,本來是舅兄當初的三大戰略部署之一,就是因為我這個「食古不化」的人阻撓,延遲到現在才實現。這位家傭到底是否「及時雨」,能把我倆從「磨人的家務」這泥沼中拉出來呢?讓我拭目以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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